正文完结章,1w7+。
后面写得有点急剧情赶一起了,就直接全放出来方便阅读
有原创角色角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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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后还在复仇者大厦——正联大厅被砸了,会议地点放到这里也无可厚非,不过他们会议开的可真有够久的,我还以为我哥结束后会顺便把我捎回去呢。
这一觉睡得就舒服多了,被迫舒服也是舒服。胸口的伤口早就没那么疼了,正常行走也没问题。
可是有些奇怪。
“——Bat?Red Robin?”
没有回应。
我把在会议室里的人挨个儿喊了一遍,莱克斯·卢瑟都没放过,但都没回应。
这是在做什么?世界又要毁灭了?
我满头雾水地坐电梯来到了客厅——被卡尔砸了的那一层,不过也就我爱这么叫它。
桌椅都换过,展示区的架子也替了新的上来,上面都还空着,想来托尼也应该还没想好要放些什么东西上去。
我的耳边响着蝉鸣,不停歇的,明明现在还是春天。
我走得有些累了,病人就是这点不好,体力太差……
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一双手从中伸了出来,抓住裂缝狠狠将它撕开,停顿了两秒,从裂缝中掉出来一个人。
他好像已经没了什么力气,连撑着坐起来都困难,颓然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起来。
太过熟悉,连猜测都失去了意义。
“……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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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步跑过去,抱起他的时候手还在颤抖。
他伤的好重,流了好多血,我把他从阿卡姆带出来的时候他有这样虚弱吗?那时他的伤有现在这样重吗?
“别害怕,别害怕,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我抱着他,却完全使不上力,只挪了两步好像连自己胸口的伤口都裂开来,润湿了一大片衣服。
“……西尔维娅。”
杰森伸出手来,几乎没什么温度的手指在我眼角擦了擦,隔着一层面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柔。
“跟你吵架……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应该拦着你回家。”
“…我,我把小苏茜送给你,……你不要再生气了。……”
他的手垂下去,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中消失了,再也没有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他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朵枯萎折皱起来的玫瑰花,我还记得他带它回来,说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它。
尖叫哽在喉咙口,我说过我会陪着他,我要看他长大,我会等他养好心里的创伤,然后我们一起去太阳下——
我们都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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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听到你在叫我。”
雪白的,甩着长长尾巴的生物凭空出现,祂好奇地看了一眼在我怀中默不作声的孩子,发出了一声叹息。
“…哎呀,你又没救下一个?你想救他?这次你能给我些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我想也不想就说。
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我和杰森握着的手再次交汇,他的身体逐渐失去温度,而我甚至无力作出改变。
祂晃了晃尾巴,说:“西尔维娅,上一次你已经舍弃了自己的未来,我拿走了你的勇气,你还剩下些什么呢?”
我的未来。我的勇气。
上一次?
我曾经目睹过谁的死亡?
我拿自己的可能性,给他换取了一个美好的、不再会戛然而止的铺满光明的未来,只要他能活下去,哪怕那个未来里没有我也无所谓。
那我还剩了些什么?
“没关系的,西尔维娅。虽然你没办法再给我什么东西了,”
祂从空中跳下来,伸出了毛绒绒的前爪。
“但是你可以自己救他呀。
西尔维娅,好好想一想,你做得到的。”
我看着祂,事到如今我竟然还能保持声音的平稳,
“你就是这样欺骗那个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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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抖动了一下,无数条金色的绳索困住了祂娇小的身躯,戴安娜的剑展现出来的时候,剑刃已经挨到了祂的后颈。
神奇女侠的长剑无往不利,只一眨眼,祂的头与身体分离,骨碌碌转了一圈,停在杰森握着玫瑰的手边。
我抱着杰森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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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戴安娜刚显现出的身躯就被无形的冲力击飞出去,连带绳索与幻境统统都被打散,显示出本来的样子。戴安娜落地翻过身,想再次冲过来,却被看不见的屏障挡在五步外。
后面到来的克拉克同样无法突破屏障,空间阻隔了声音,我冲着外面的英雄们摇了摇头。
“你在狩猎我?”
丘比被削平的脖颈截面上慢慢又长出了一个脑袋,祂好奇地绕着我转了一圈。
“你是怎么联系到他们的?我竟没有发现……”
“我是西尔维娅,西尔维娅·韦恩。”
我缓缓说,“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义警的工作,但我毕竟已经看过了十年,蝙蝠侠对我造成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刻。”
“针对自己,我们都永远会有三个以上的方案。换句话说,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相信你。”
丘比啊了一声,“是昨天吧,你中途离开……嗯,斯特兰奇帮了不少忙。”
我握着杰森的手紧了一下,又松开。
“和你签订契约的确实是西尔维娅,但不是我。”
听到这里,丘比甩了一下尾巴。祂有些失落地开口:“还是被你发现了。”又说,“嗯?继续吧,让我看看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换了个姿势,让杰森枕在我的膝盖上,他很少睡得这样安静,我想他一定做了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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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或许还有很多种称呼,但我仍旧觉得这个词最适合我。
从沃米尔星跳下去的之后,我才渐渐领悟到这个事实。
灵魂之海的时间是静止的,我不知道我在里面待了多久,或许是三天,或许是三年,我听见了诸多灵魂的未竟之语。
悔恨、遗憾、绝望、失落、痛苦、挣扎、愤怒、悲伤、遗忘。
但是后来我知道了,我只是落入那片海了一瞬,仅仅一瞬,因为另一个西尔维娅代替我沉没了进去,换取了灵魂宝石。
最开始救了我的,也是她。
她推下那个花盆,于是六尺之外轰然坠落的广告牌就没了用处。
“她成为了灵魂宝石,而你,无法逆转这个过程,其他宇宙的西尔维娅终会死于意外,所以到最后,你选择让我顶替她的契约。
“你匆忙地将提摩西从时间流里提出来,来试探我对家人的容忍度,你想看我可以为他们付出到什么程度。”
让我离开杰森的那场地震是场试探。Bruce那里太过轻松,所以再后来,当我慢慢与卡尔敞开心扉时,小丑出现了。
“先找到卢瑟的也不是卡尔,而是你。将我绑起来,让两个氪星人失控,过去的那三天也不是在等事件发酵,你是在等一个时机,
一个足以让杰森看清楚死而复生的我遭受着怎样的危机,而他却无力阻止的时机。
而后只需要再经过几次诱导,他就不难发现,只有濒死的时刻,才可以打开连接两个世界的大门。”
遗憾如果不可弥补,就会变成长长久久的梦魇。
杰森太过重情,所以只要哪怕有一丝机会可以见到我,他就一定会来。
哪怕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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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比拍拍爪子:“完全猜中了,恭喜你!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办,你猜出来了吧?”
我张了张嘴,涌到喉咙口的话忽然卡住,我不敢抬头去看,但我知道,就在这片封锁的区域外,洛基还在那里。
他已经认出我了。
几乎所有的世界,我的最终结果都是死亡,躯壳消散。
只有一个特例。
“……卡莉欧碧。”
我缓缓吐出这个在唇边盘旋许久的名字。
我早该明白的,奥丁对我的容忍,古一对我的引导,我又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万人迷,他们对我的好总是有理由的。
一个可以容纳世界树中斑驳意识的灵魂,现在想来,那时候丘比口中的缺陷也不过是为了麻痹我的幌子。
我可以取回那个身份,然后将自己的生命分享给杰森。
“她不是因为烁灭消失的,你做了什么?”
“管理员,我需要一个可以活得久一些的管理员。”丘比说,“随你怎么玩,只要世界存活着没有崩溃就好。”
“但是,你做得到吗,西尔维娅?”
祂看着我,粉红色的瞳孔里映射出我破碎的模样。
“西尔维娅,我一直在告诫你,拿到他们的信任就好,他们的生死根本无所谓,可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一些无用功。你看看他们,他们没有一个可以突破这层屏障过来站到我面前,甚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发现你失去了什么。”
“是我一直在保护你。无论你是否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你还没有通过所有考验,西尔维娅,而接下来我会收回对你的庇护,忍受它,抵抗它,战胜它。
“西尔维娅,我在新世界等待着你的到来。”
屏障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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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黑暗。
呼救声、求饶声。
疼痛、灼伤、破碎、愈合。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难怪后来我可以平静地回忆起他们。
祂拿走了我的恐惧。
永远亮着的一盏灯,永远藏在身上的匕首,隐痛的手指,偶尔的幻听。
祂模糊了那段回忆。
……可是身体记得,灵魂记得,我遭受的苦痛也永远记得。
所以是身体本能地躲开了触碰,挣扎着往后退。
他喜欢看我脸上被撕开又愈合的样子,所以我总是会下意识避开那半张脸,它鲜血淋漓,丑陋至极,那就让它沉入黑暗,永远无人问津。
可是为什么……我能看见?
我的眼睛应该早就看不见了才对,在我试图去找斯特兰奇之前,就在庄园里被刺瞎,被折断了手指,从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楚。
回忆如覆水再收,我只觉得眼前恍惚出现了许多幻影。
眼前是光鲜的复仇者大厦,我们曾在这里喝酒谈天。
眼前是没有一丝光亮的幽暗房间,反锁上的门,封死的窗户,拔去毒牙的长蛇,四处逃窜的老鼠,这里燃起火焰,温暖的火焰,它或许会净化掉灵魂上的污秽。
可是我的归处……我的归处不是那么无瑕的地方。
我的家在一个只有黑夜的地方。
我的救赎不在光明里。
但在至黑的夜里,我始终没能等到从天而降的英雄。
“西尔维娅!”
有人喊着我的名字,他来到我面前,他是我一直在等着的那片黑暗。
他与我血脉相连,我们曾经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他说我在这里,所以他会来。
我弯起嘴角想笑,眼泪却先一步跌落下来。
太晚了。
你谁都救不了,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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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杰森抱起来——没能成功,他这一身装甲真是好分量。小猫好,小猫乖,小猫睡了我搬不动。
我哥沉默着将杰森抱了起来。
他确实也该抱一下,不管哪个世界,他终究也是布鲁斯。我想杰森是不会拒绝他的。
谢绝了戴安娜的关心,我默不作声地跟在我哥后面,他走得很慢,大概是为了照顾我那还没好完全的小腿。
而我在……费尽心思按捺住心里的波涛汹涌,避免以太粒子收到什么奇怪的信号冲上去给我哥来个背刺。
是,我想起来了。
我两次杀死小丑以太粒子都帮了我不少忙,指哪儿打哪儿,还能直接具象化成其他武器,实现从魔法说服到物理超度的一体化。以太粒子什么都好,除了不时地偷取我生命力这点。
丘比确实保护了我。
以太粒子在我体内其实最开始也没干什么,直到我从沃米尔星跳下去,又拿到了灵魂宝石——平衡被打破,从而也就导致了接近斯特兰奇的时候我的身体被两颗不那么和善的无限宝石折腾得像个破烂。
在那之后,丘比又不知道从哪儿顺了心灵宝石回来,做了一系列复杂的术式,将我的情绪转化成了以太粒子的养分。
所以后来我的感情愈加迟钝,而只有在接触氪星人这么个巨大的能量源后才会觉得心情好上一些。
这确实是一个刚刚好的意外。
但是我们这么久的感情……又该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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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将杰森带到了我之前休息的房间,他开始帮小猫卸去装甲,所有地方都沾着血,冰冷的,几乎干涸。
这样看来,我可比小丑过分多了。
起码杰森那时候还活着。总好过他为了我甘愿赴死。
我知道自己现在不太对劲,那些过去在我心里压抑太久了,而杰森是一个引爆点,他的躯体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是一个怎样自私又懦弱的人,什么都做不好,谁都救不了,包括我自己。
从前我总是喜欢用疼痛来逼迫自己保持清醒,但现在这一点不奏效了。
胸口的漏洞刮着冷风,我看着那些鲜红的液体,我的,杰森的。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不再是我了,由身至心从未这样合一过,几欲粉身碎骨的痛苦,连我的理智都跪倒在情感的废墟上,希望将这个世界统统烧为灰烬。
一只大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西尔维娅?”
眼前我哥已经取下了面罩,蓝眼睛深切地注视着我。
他说:“我在这里。”
……原来是这么简单。
原来迄今为止我遭受的那些苦难,我在黑暗中行走、彷徨,留恋着不肯离去,都只是为了这么一句话。
耳边忽然听不见声音了,眼前模糊起来,云和雾之间,我只听到自己的哭声。
我问他:“你怎么才来啊?”
我一直在等你,也一直在找你,可是你怎么能来的这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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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看起来没比我离开时变化多少。
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我一想到他是为了见我,他就放弃了他的未来,一个人数着生命的倒计时,盘算着能不能将那份感情传递给我。
他传递到了——但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在我心中他们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当我还在那个世界,还在大都会的时候,我总是和他睡在一个房间,方便照顾时刻都会惊醒的小鸟,而在哥谭的新家里,他却固执地将我赶去另一个房间。
我尊重孩子们想要作出改变的选择,也默认他偷偷摸摸放在我枕边的小东西。
而在那些夜晚,他总是要通过窃听器听到我睡着,听着我绵长而平静的呼吸声,才肯闭上眼睛独自去面对梦里的东西。
我也是如此。
我现在看着杰森静静躺在那里,忽然就觉得胸口出现了一个洞,深不见底,扔一枚石子进去,等待多久都不会有回响。
我都明白的,在无尽的折磨里,你在苦痛中翻滚挣扎,渴望他来救你来对你伸出手,失望之后你还要自己安慰自己,自己欺骗自己,在永恒的黑暗里用自己作为燃料,自那之后你活下去便不再是为了被拯救,而是为了复仇,为了用自己的愤怒将这片梦魇全部焚烧殆尽。
终有一天你重新站起来,你再见到他,你就徒劳地发现——即便你拯救了自己,即便你无数次欺骗自己如何,在愤恨的尽头,你仍无可救药地爱着他。他答应你的桩桩件件都消磨在时间里,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所以你也只能缄默不言,像用声音交换了双脚的美人鱼,踩着刀尖鲜血淋漓地往前走,因为你爱他们,你无法割舍下这份感情。
当我在阿卡姆外面的海边,从斯莱德手里接过杰森的时候,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他还有呼吸,我就已经想感谢上天赐我了奇迹。
我不止是在救他,我是在救我自己。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以为我逃离了在庄园里饱受折磨的那段过去,我可以平静地想起它们而心脏不会再有半分触动。
我以为不在意那些回忆。
结果都是在自我欺骗,那场倾盆大雨已经不会再淋湿我了,只是雨停了很多年,我却一直没有办法走出来。
而就是这么一个浑身湿透的可怜人,还想着要为别人撑起伞。
小时候的我再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评价我呢?自不量力,作茧自缚,徒劳……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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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世界里,小丑骗过了你,他将杰森藏在了阿卡姆里,折磨了他整整一年。”
我哥抓着我的手忽的一紧,他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床上不会再醒的少年,嘴唇颤抖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从其他世界得知了很多信息,所以自我回来,我们的生活总是一帆风顺,杰森没有孤独死去,提姆不是作为什么替代品,达米安也提早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从来不说,是因为我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那个阴差阳错的未来,这次我和我的家人们在一起,我们总会有更好的选择。
可是原来我没有可能的岔路。
我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几乎所有的骨头都断过,再愈合。他时常会做梦,因为小丑给他注射了太多致幻剂。而在他还报有一丝希望的时候,
那个世界的你带着全新的罗宾,从他面前过去。
一次,又一次。
……我曾想过,如果他无法接受这张脸,我可以戴面具,或是毁掉它。但是他看见我,却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一直在哭,问我怎么这么晚才来接他。
后来他终于分清楚了我和他思念的那个人的差距,他又开始做噩梦,梦到那间牢房,梦到那些疼痛。我只好整夜整夜陪着他,后来有一天,他忽然不会再惊醒也不会突然尖叫了,我以为那些梦魇都消失了……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偷偷找那个混蛋要了安眠药,他在梦里试着去接受那些让他恐惧的、毁掉他一生的东西……就只是为了,为了让我好好休息。”
在最后那段时间里,杰森在我的劝告下重新拿起了书本,周末我们会一起去孤儿院,我说得养些小动物,他就去市场千挑万选了两只乌龟回来。他明明已经开始学习怎样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但是直到他死,他都以为我在生他的气。
“指骨的断裂愈合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但最痛苦的是后来的复健。
“你必须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灵敏的双手拿起刀叉都费劲,它们总会颤抖,使不上力,碰到哪里都会痛。”
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白皙、修长,在家里我几乎没干过什么重活。我一直知道我在被爱着,而我的家人们,他们让我觉得我值得被爱。
“哥哥,你比我清楚,因为你见过那么多。
“一个玩笑,一次事件就可以轻易地毁掉一个人,身体上的伤痛或许会淡去,但心灵上的创口会永远留在那里。
“如果法律无法解决问题的源头,那我用自己的双手去结束梦魇,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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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有些缓慢地、颤抖着开口:“……你?”
我终于笑起来,耷拉着眼皮点了点头:“嗯,小丑也还没细心到一根一根地敲断手指吧。”
一直会疼,一到下雨天我就恨不得拿把刀干脆抹脖子。
后来我就重新开始弹琴,越弹越疼,像打碎了玻璃,手指被按在那些碎片上,尖锐的缺口划破我、刺痛我,而只有一直疼下去,我才会有一些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我没有像我哥那样崇高的理念,也没有那种为了正义可以忍受一切苦难的抱负,我喜欢我爱着的人们追逐理想时闪闪发光的眼睛,甚至愿意去做铺垫他们前行道路上的一块石砖。
但我不想去光明里,也不曾想过去追逐太阳。
我最初只是想回到那个空寂的家里……回到我的家人身边,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现在我睁眼望去,我让他们活了下来,却也同样带给了他们痛苦,或许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去接触他们,如果我老老实实接受自己的结局,那样是不是会好一些?
“我杀他的时候,他已经没什么反抗能力了……但是我不后悔,哥哥,现在我再想起来,也还是不会后悔。”
我叹了口气:“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希望你能同意我的观点,或是希望你为了我扭曲你的准则,也不是责怪你,更不是想埋怨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没有陪在我身边……不可否认的是,那个时候的我,不是不怨你,也不是不恨你,只是在想起那些东西之前,本能地先选择了去爱你。”
“我一直都知道的,和你的理念、大义比起来,我永远是被排在后面的那一个。只是我以前不愿意去想,而现在,”
我停了一下,闭了闭眼,滤去留在眼角有些变冷的泪水。
“我不想留在原地,一直等着你或是其他人来救我了。”
不得不说,我对复仇者大厦的安保能力一直抱有很高的信心,虽然每次一有什么事都会被砸,标新立异到敌人开战首选,但好歹现在这栋楼里有数量超过两只手的超级英雄……
枪声响起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还没从emo的状态里回过来,第一枪打在我的喉咙,第二枪穿过了我哥伸过来的手掌,打在我的胸口。
依旧是那个眼熟的金发。
我只来得及拉了一下我哥的披风角,就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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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的速度当然不会慢,但他也只来得及看到暗红色的液体从西尔维娅喉咙处的洞口钻出来,像树木的枯枝一样弯曲缠绕,汇聚成一个残缺的茧。
而布鲁斯的手掌与披风也被包括在了茧中。
克拉克下意识伸出手去,两枚子弹就被涌动着的细枝吐出来,射到他的掌心上。
这当然不会对钢铁之躯造成什么影响,但却成功地将他的行动阻挡在了原地,他担心这未知的物体会伤害到距离最近的布鲁斯和西尔维娅。
“别担心,放轻松一些,它应该不会拒绝你。”靠在门边的金发男人提醒道,他盯着人间之神的脸看了半天,若有所思地说,“黑发,蓝眼睛……难怪她那么喜欢你。”
……?
这一次那奇怪的宝石确实没有再拒绝克拉克,好像蛇一样缠绕上他的胳膊,然后就停在那里。
熟悉的感觉。
每一次他抱起西尔维娅,总是觉得对方的体温有些太低了,但他一直以为那是西尔维娅从前落水过的原因。
氪星人身上总是暖乎乎的,用西尔维娅的话来说就是“蕴藏着太阳的气息”,克拉克当然不吝于让自己的恋人也沾染上太阳的味道。
可如果对他的眷恋是宝石所引导的,那么——
他不会接受这个答案。
金发男人悠悠开口:“打扰一下,有人……”
“…艾利亚斯·迪特里希。”史蒂夫皱着眉说出了这个名字。
听到这个声音,金发男人就向着姗姗来迟的超级英雄们摆了摆手:“你好啊Cap,这可真是有几个月没见过了。”顿了顿,他有些兴奋地说,“那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用过了,等西尔维娅醒过来就会给我起新的名字,这期间随便你们怎么称呼我吧。”
这番话里透露出的消息有些多,倚在西尔维娅身边的布鲁斯这才有了些动静,他抬眼去看这个陌生的人。
“你这一次开枪的理由是什么?”
“当然是解围啊,解围!”金发男人露出了非常嫌弃的表情,“你想想自己是怎么跟她说的,居然会让她说出‘今后不再需要其他人’这种令人痛心的话?”
布鲁斯只是说:“你对我们之间的事很熟悉。”
“因为在某次任务里我们朝夕相伴了十二年。”金发男人活动了下手腕,说,“不用太担心,只是有人想留她说几句话而已。你的手大概也修复完了,就别一直抓着不放了。”
布鲁斯沉默着从以太粒子里抽出手,完好如初,看不出半分子弹穿过的痕迹。
“小姑娘们聊天可能还得要一会儿,那怎么,找个地方坐下来,泡个茶,”金发男人笑着说,“我给你好好讲一讲,那个杂碎是怎么一根根敲断她的手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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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男人混进福克斯家的时候用的显然不是本名,复制体众多就是有这点好处,广撒网,每一个都不会错过。
由先祖痴人说梦传承下来的名字终于出现在了他这一代,西尔维娅·罗杰斯,和伟大的、英勇的美国队长共同的姓氏,当然,现在记录在册的姓氏还有一个兰德尔。
他其实一直都没离开她太远,像个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一直注视着西尔维娅平平无奇的生活。
可西尔维娅确实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相貌中等,脾气温吞,吹不得风受不得冻,秋风吹起来的时候她就时常待在家里不想出门,与其说跟巴恩斯结婚是为了解放后者,更像是找了个事无巨细的老妈子。
这样的人,和传闻中的女神会是一个人?
他甚至去买了西尔维娅随手写的小说,蝙蝠侠,一个日常生活十级残废搂着姑娘们时满嘴甜言蜜语,换身装备就说不出一句人话靠着肉体凡胎清理掉整个城市的……英雄?
他把小说通篇看完,下了结论,西尔维娅和他那死了几百年的祖宗之间一定有个脑子有问题的,亦或是两个脑子都不正常。
而就是这么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脱线的女人,在他一个疏忽之间,就明杀了冬日战士,自己也直截了当地死在了圣诞夜。
他久久不能回神。
——蝙蝠侠还在伦敦桥上蹲着呢你这就把后续全鸽了吗?!
参与超级士兵计划是既定的,但整上一打的复制体却是一个挺有创新的想法。
西尔维娅死去没两年,他听说斯塔克工业的董事长收养了一个女孩,要来资料一看,喔,好熟悉的名字和脸。
又活了啊?什么时候写后续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策划了那场车祸,主要目的已经达成,捎带的那个的生死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他守在车外观察,思索着这样娇贵的小女孩要怎么逃出来,或许她的柔弱只是外表,斯塔克在她身上用了其他不为人知的东西……
他想得太过入神,一时就没有注意到旁边森林里的袭击。
在另一具身体里醒来,从自己已经损坏的大脑到监控,再到现场的各种痕迹,他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冬日战士还活着。
这算是……来自女神的垂怜?
被当成金丝雀一样温养在斯塔克大厦里的西尔维娅是一个很难接近的目标,而在这时候,他找到了另一个西尔维娅。
福克斯集团上任继承人的私生女,冷漠自私的母亲不怎么关心她,血缘上的父亲倒是很喜欢这么个小姑娘,选了很多女仆过去,还时常派人去复查女儿的病情。
要不是他在那个男人的抽屉里发现了幼女的照片,他差点就要被那份深厚的父爱骗过去了。
意外就算再来一次,但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那也只能算是意外。
再加上一份真实性堪忧的遗嘱,他轻易地就将女孩迎回了家族的庄园里。
西尔维娅出院那天,他去接她。
小姑娘的身体依旧不怎么好,脸色苍白得好像童话故事里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但是她一软着声撒娇,照看的女仆们就没有一个愿意让她受累的。
请照顾好小姐。她身体不好,在陌生环境容易睡不着。小姐不喜欢喝牛奶,但热好了端上去她就不会拒绝……
他不解地问:“要是让她知道你一直听从她母亲的话在牛奶里下毒……你猜她还会不会喝下去?”
女仆眨眼变白的脸色真是他这一行最好的报酬。
那时候已经到了夏末,他记得清楚,西尔维娅穿着件浅蓝色的裙子,眼睛里是天空的颜色,她盯着他看了许久,说:“我看你觉得好眼熟……也不排除是因为你长得很好看啦。我是西尔维娅,你呢?”
他一板一眼地回答了混进福克斯家时做的假名。
西尔维娅就笑起来,弯起眼睛,长发在风中飘扬起来。
她说:“嗯,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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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前从来没有想过……西尔维娅小时候会是个这么欢脱任性的性格。
斯塔克大厦里面那一个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已经很沉稳、平和了,成熟得不像是个孩子。
这一个不一样。
这一个尤其喜欢去花园里玩,看书画画抓蝴蝶,跑累了倒地就睡,他去委婉地劝一句,裙子上沾了不少草叶的成精猴子幼崽还要抱着他的胳膊哀求和她一起玩。
……
这就是女神的垂怜吗,那多少是有点失礼了。
成精的猴子幼崽在某一天突然改变了本性,矜持地走路,再去花园里的时候甚至还会注意裙子上的褶皱。
哦,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要回来了。
他装作不经意间提起来,半天没得到回应,转头看过去惊恐地发现西尔维娅居然脸红了。
“虽然我是觉得自己很可爱很完美没有人会不喜欢我啦,”西尔维娅拍了拍自己的小脸,“但是那是我哥哥诶——我想见他很久很久了!”
“堂哥不就常来听我弹钢琴嘛,虽然叔父看我的眼神总是很奇怪……”
“我就是有一点点紧张——我想给他留个好印象!”
他静静听着,问:“那如果他不喜欢你呢?”
西尔维娅像是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皱着小脸,想了老半天,有些难过地说:“……我不知道。”
只是想到那个假设,她就一副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我就努力一点……努力让他喜欢上我。”
唉。
他差点就要动摇了。
但好歹他暗示了那么久,动用了很多手段才让那个摇摆不定的少年恨上自己素未谋面的妹妹,这时候再放弃……
如他所愿。
年轻的继承人把他对抢夺母亲位置的女人的怨恨转移到了西尔维娅身上,长时间的准备一下就成了泡影。
毫无来由地推倒她、辱骂她,让她成为其他人的谈资,遗嘱里只说她死了会怎样,又没说让她怎样活着,不是吗?
三个月,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他就看着那双好看的蓝眼睛里光芒一点一点地消失,而在一个夜晚,年轻的继承人不知道又从哪儿听来了风言风语,着急忙慌地带着人就去了妹妹的房间。
然后,一声尖锐的惨叫。
耽搁过久,术后又没能得到很好的照顾,那双宝石一样的蓝眼睛是还留在西尔维娅的眼眶里,但也彻底失去了该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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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年轻的继承人停息了下来。
西尔维娅也整天都窝在房间里。
他不可否认自己有些心软了,毕竟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她能做些什么呢。
于是他总是去找西尔维娅说话,看着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女孩把手放到他的手心,跟着他走出房门,路上碰到了不敢出声也不敢来道歉的堂哥,然后,在他的劝慰下,西尔维娅弹起了花房里的钢琴。
那是新家主去世母亲的遗物。
年轻人好控制的一点就是他们太过年少气盛,不懂得事情之间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自己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且睚眦必报。
被迫不欢而散的这天夜里,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又传来了女孩的尖叫,漫长的,持续了十多分钟。
西尔维娅在ICU里抢救了一晚上才堪堪算是渡过了危险期。
一边耳朵因为被灌进开水丧失了听见任何东西的可能,而另一边也因为殴打丧失了部分灵敏的听觉。开水在女孩脸上烫出花纹,新家主仍觉得不解恨,于是他用刀片画出自己喜欢的图案,又用锤子敲断了那些胆敢触碰母亲遗物的手指。
后来过了快一年,在他无微不至地照顾西尔维娅,直到脸上的伤痕愈合,手指也勉强可以握住刀叉的时候,他才再次听到了西尔维娅的声音。
“他不是我哥哥,哥哥不会这样对我。”
他端着烛台走近,看见西尔维娅的脸上满是泪水。
真是奇怪,断掉手指失去听力的那天夜里,也没见她哭得这么凶过。
年轻人的想法总是层出不穷。
在得知西尔维娅重新开口后,新一轮的折磨就开始了。
封死那个房间,放进去拔掉毒牙的蛇,乱窜的老鼠,驯养起一批凶猛的恶犬,把看不见的女孩和它们关在一起,整夜,整夜。
她从此害怕起夜晚,也想过要逃跑,但是封闭太久她找不到出去的路,轻易就会被抓回来。
起初她还会哭泣、求饶,到后来,西尔维娅学会了去无视那些小动物,任凭恶犬撕咬去胳膊上的肉,老鼠逃进衣服里,而毒蛇则攀上她的脖颈,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后来,新家主发现小动物已经不能再引起她的注意,而相较于那些不能交流的生物,西尔维娅对人的反应还要明显一些。
于是他开始使用各种各样的工具。
在回到那座庄园的十年间,西尔维娅每一次离开的唯一去处,就是医院的病房。
298
他本来以为这一次也是找错人了,本来都在考虑要不要假死脱身,啊,真死也不是不行。
然后就听说小猫一样柔弱的女孩折断了新家主的手指,又在自己那早就拆掉防火措施的封死的房间里,放了一把火。
虽说西尔维娅自己也进了一趟ICU,又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但他知道,一定有些地方改变了。
后面的剧情就像开了模拟器一样顺风顺水,西尔维娅不知道怎么拿到了姑姑的证明,撑着一身病体借着公司里的乱子又从叔父手里拿到了一部分股份。
等到新家主回来时,她已经雷厉风行地拿下了公司和家里的话语权。
她太擅长揣摩他人的心思,也很擅长一击毙命。
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在她眼里轻易得像小孩子玩游戏,孩子王过去太过轻视她,怒火上头连圈套也认不出,半年不到,西尔维娅就彻底架空了家主。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留下。
看样子西尔维娅之前像是脑子进水了——现在水倒干净了,处事也凶残了起来。
十年间的折磨让西尔维娅的身体破破烂烂,大小毛病什么都有,一到雨天就全身上下都疼,他有几次撞见西尔维娅卧在床上,疼得脸色发白直冒冷汗,他好心问一句,西尔维娅一把将他扯过去抱着胳膊就咬。
他心想,行吧,自己干了那么多不是人的事,她想咬就咬呗。
但是,嘶,这都咬出血了,这牙口,怎么平时吃东西吃完就吐啊?
西尔维娅还挺喜欢做表面工作,每个月都要跟她亲爱的家人们聚起来吃顿晚饭。
准确一点,那对于西尔维娅来说并不是吃晚饭,她也就是去喝些汤,吃点没那么腻的东西稍微垫一垫,不饿了就权当吃饱了。
晚饭时间的西尔维娅总是很安静,也很好说话。
早就站好队的姑姑就趁着这个时间要去了不少好处,而那个明明儿子都比西尔维娅大好几岁的叔父显然就不是个脑子顶在脖子上的东西。
他发现西尔维娅将叔父的破事丢给他儿子,也就是那个欲道歉又止的堂哥后,久违地陷入了沉思。
他试图揣摩,那个堂哥可不怎么会说话,难不成是那张脸长得很合西尔维娅的心意?
没记错的话,当初西尔维娅还能看见的时候确实说过堂哥的蓝眼睛很好看。
——啊,她喜欢蓝眼睛。
蓝色和绿色那么相近,就不能凑合一下吗?
这样的仿徨终止于西尔维娅说要挑选一个嗓子沙哑一点的……点读机。
他当机立断去唤醒了几个备用身体,记忆共享一下,弄到半哑,全部提溜过去给西尔维娅挑。
然后西尔维娅就选了一个嗓子最沙哑的好像喉癌晚期的留下,晚上临睡前给她念故事用。
——这喜好真是令人扑朔迷离的紧张。
299
脑子里的水倒干净的西尔维娅说是好哄但也没那么好哄。
好哄在于她心情不坏的时候对于不那么过分的要求都会答应,就比如那个一开始也不怎么看得起她的姑姑,现在亲近起来说看见她就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进而搂搂抱抱都顺理成章——个鬼啊,你女儿不是被你自己送出家门的吗?!
现在守夜的工作被另一个自己截胡了,而他本人,虽说同进同出,距离必须得保持在三步外,靠近一点西尔维娅都会扭过头,用那种看垃圾的表情盯着他。
说西尔维娅不好哄就在于……总有人在跳战她的底线。
“不许碰毒.品,不许对女人和小孩下手。”
所以在叔父明知故犯后,她打断了长辈的三条腿,让堂哥和他母亲选择。
结果不言而喻。
目睹了全程后,他思索着,上次西尔维娅说因为他好用才留下他不会是说真的吧?
西尔维娅还有一个不怎么会发脾气的时候。
偶尔天气好了,断掉又愈合的腿没那么疼了,她会叫上她,两个人外出去转一转。
避免身上的伤疤吓到人,西尔维娅总是全身上下都捂得严实,然后就安静地由他牵着手沿着马路散步。
“我想吃冰淇淋。”
他愣了一下,思索了一番自己趁这时间关心一下西尔维娅的身体能拿到多少好感,多的也不想了,涨个1点也是涨啊。
“我要吃冰淇淋。”西尔维娅又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稳,不包含丝毫感情。
但是手掐上了他的腰。
……
唉。
吃就吃吧,大不了回头他再去接受正经医生的骂,再想点其他办法帮西尔维娅好好调理一下……
他一时也不好评说自己对于西尔维娅是个什么想法,大约也就是想看着她走下去,能走多远,能走到哪里去,那都没有什么所谓。
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你心甘情愿地在她身边蹉跎时间。
蓝莓牛奶味的冰淇淋,要不是时间不够,他甚至想自己去做一些健康些的零食……嗯?他一个人时间不够,那地下的实验室里不是还有一堆吗?那个只负责讲睡前故事的家伙看起来也闲得可以……
他拿着冰淇淋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夕阳照耀下的十字路口,西尔维娅站在那里,宽松的衣服在在地上投下阴影,黑色的长发被风吹着飘起来,她伸手捋了一下挡在眼前的鬓发,露出来的一截小臂纤细又瘦弱。
时至今日,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些年的经历到底对西尔维娅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物种筛选也不带他这样的。
他思索几番,还是觉得活着的西尔维娅有意思一些,那么现在开始弥补或许也还来得及,调养身体,放松身心……
他一边想着,一边向着西尔维娅走去。
而从拐角冲出来的保时捷,和驾驶位上家主狰狞的脸,就是他所有思绪的休止符。
九头蛇特工的手从来不会颤抖,但也不代表在他妄图用手去拦住一辆不那么正常的车之后,又在手术室门口惶惶了半天,被路人提醒才想起来去处理伤口,还能恢复如初。
他其实也没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体,但是这具身体陪伴了西尔维娅十一年之久,便已经足够特殊了。
300
西尔维娅醒过来是在三天后。
那时候他正练习着用被包成个粽子的左手托着苹果,企图削出一个圆润又可爱的小兔子。
可惜过程不太美好,结果也不尽人意,他削完了一篮的苹果也没能得到哪怕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他听见西尔维娅的呼吸顿了一拍,抬头去看时,才看到少女闭着眼在笑。
……好吧,那筐苹果也尽到了它们的义务,起码让西尔维娅开心了不是?
他伺候柔弱的大小姐喝了粥换了药,大小姐整个过程都很顺从,很会理解他人的苦难,加十分。
大小姐的手打了点滴后总是冰凉,他就又弄了个热水袋回来,还特意包了一层毛绒绒,暖起手来十分方便。
尽到责任的苹果们都被他拿去榨了汁,暖一下会带着点酸,大概会是大小姐喜欢的那个口味。
大小姐吃饱喝足,倚在病床上,闭着眼问:“你把他怎么了?”
“没死。”他回道,“也就割了舌头打断了两条腿,其他什么都没做。”
大小姐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你没吓着其他人吧?”
“特意请堂少爷来观了礼。”出人意料的是那个胆子一向不大的人竟然接过球棍自行打折了家主的一条腿,就连那个满嘴甜言蜜语的夫人都特意赶来给了家主两个巴掌。
确实印证了她曾经说过的,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他的声音其实和哥哥很像。”西尔维娅突然说道。
喔,难怪那个人那时候喊了一声西尔维娅,她就挪不动脚了。
西尔维娅伤到了腿,在他百般的自我证明下,西尔维娅默认了短时间内由他来暂代那双腿。
西尔维娅倒干脑子里的水之后整个人简直就是身残志坚独立自主的典范,她记下了从自己房间到所有地方的步数,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
西尔维娅开朗了一些,笑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她重新弹起了钢琴——在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到多少的情况下,她仍然可以缓慢地弹出曲子。
他悄悄录下了每一天的练习曲。
西尔维娅想开家猫咖。
嗯,起码是还没对所有小动物都失望,猫猫多好啊,没人会不喜欢猫猫的。
他忙出忙进,努力想要将咖啡店布置得更加温暖一些,落地窗,钢琴,鲜花。
他被难得的一点善意蒙蔽了整颗心,直到那天,他提前结束了手里的事,去医院接复查的西尔维娅。
他听见那个总是责怪他没有照顾好西尔维娅的好心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
自清醒后,西尔维娅总是很平淡,近乎冷漠,好像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再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在临睡前,西尔维娅递过来一把匕首的时候,也是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
他听见自己在问,为什么?
西尔维娅说:“因为现在的你不能看着我死去。”
他那时也没想那么多,接过匕首,先一刀扎在了旁边那个霸占夜晚的自己,然后就将那把还带着些许西尔维娅温度的匕首送进了自己的身体。
“西尔维娅,”他有些不舍,“他们永远不会选择你,别再继续下去了。”
在布鲁克林的春天用安眠药结束生命的是你,圣诞夜孤寂一人死在那个旅馆的还是你。
他们胸怀对世人的怜悯,他们永远不会为了你而选择活下去。
“我知道。”西尔维娅握过他的手,“我一直都知道,那条路已经够困难了,我不要他们为了我去改变。
从始至终需要一个道标的都是我,是我需要他们来正视自己的路。”
“即使……最后什么都没有?”
“即使最后只余孤独。”
301
可惜他不是个好人。
跟西尔维娅说那么多纯粹是因为他在传输自己的记忆。
人类的身体终究还是有太多限制,所以他又想到了将意识传输到机器里,这不是个小工程,但他还是想再快一些,起码还能赶得上最后一面——
接收到那份记忆是个白天,四月十三日,天气阴云。
他看见自己将西尔维娅压下的病历本交给了那个医生。
他看见自己两句话就唤醒了西尔维娅害怕的东西,逼迫她亲手杀了十年来的梦魇。
他看见自己看着西尔维娅跑出大门去,一枪打在胸口,一枪打在喉咙,他殷勤上前,看着西尔维娅磨破了手指也在往前爬去,在地面上留下润湿的血痕。他想了想,打开电台,让西尔维娅听得清楚,十个街区以外,车祸的人叫做……
他看见她到死都没能闭上眼睛。
他看见自己用一些炸弹就消弭了所有痕迹。
……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丧失了去看这世界的勇气。
烁灭后,他远远地看了一眼在和好邻居蜘蛛侠玩过家家的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自己足够小心,这为他的逃避提供了很好的理由。
也不知道美国队长忽然发了什么疯,一个人解决了他好几个据点。他想,大概是福克斯家的事被翻出来了,那么他被针对也无可厚非。
他们的交锋不可避免,但他实在是不想跟这个抛弃过西尔维娅又还暂居现男友身份的男人见面。
他跑去沙漠都能被找出来。
他不能理解:“你这么想她,怎么不去皇后区找她?”
这本也就是无心之问,他没想到会得到答案。
“她在做她的事,我不能去打扰她。”
“……”
西尔维娅原来喜欢的是这么正直死板的人吗,那这个风格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是有些困难了……
“所以即使你知道她最终会死,但因为那是她要做的事,你也不会去阻止她?”
他说:“你拥有直面任何危险的勇气,却不敢去见她,你拯救了那么多生命,却不敢去留下她。”
他说:“你是勇士,也是最可笑的胆小鬼。”
他后来还见了一面奥创。
“从各种方面来说我都很想摧毁你的意识。”奥创用那种平静的眼神看着他,“但你的生死,理应由西尔维娅亲自裁决。”
真巧,几年前美国队长放过他也是用这样的理由。
这些人都在期盼着一个她会回来的未来吗?
“不要和先生说任何东西。”奥创又补了一句。
“当然不会。”他说,“斯塔克一直做得很好。”
302
我见到了西尔维娅。
这个话好像有些歧义,准确来说,我见到了那个推下花盆砸我、代替我成为灵魂宝石的西尔维娅,括弧,卡尔那个世界的西尔维娅。
“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美女笑眯眯地摸了摸我头顶,“一路过来辛苦你啦。”
对于和美女贴贴我永远充满动力。
“……你不会一直都在看着我吧?”
“诶嘿。”
美女亲昵地搂过我的腰,“付费内容我有闭眼的啦。”
救、救命,丢人到平行世界的自己面前了,我要不还是赶紧找块豆腐创死自己吧。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小可怜。”她捧起我的脸,“没有什么应该属于谁的,那些都是你经历的,就都是你的。”
橘红色的天空下,她将额头贴过来,眼里好像倒映着三千里的云与月、和十亿之数的星辰陨落。
“一路走过来,你觉得后悔吗?”
我不是后悔遇见他们,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做得更好。
“可是没有什么能够十全十美,你这是在钻牛角尖,你该放过自己。”
……
“好吧,我们换个说法,你和哥哥说,你不再需要他们了,这是真心话吗?”
…我不是!我不是不再需要他们,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如果最开始我老老实实接受了死亡的结局,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会有各自的人生,他们好好的——
“可是没有人在后悔,亲爱的。”
……什么?
“你得到了他们的信任,这是你曾经的任务,但你没有逃避,不是吗?以真心换取真心,你付出了,这是你理应得到的。”
……不,他们不责怪我,还愿意看见我,只是正义感在作祟,我是芸芸众生一员,也是接受着他们怜悯的沧海一粟。
“你怎么会这么想?那我们做个假设,你能想象他们后悔的样子吗?”
绝无可能,英雄不会后悔,他们只会……
“嗯哼,只会什么?”
…………
“他们只会遗憾自己做的不够好,然后继续前行。”
…………
“不要怀疑自己,更不要怀疑这颗想要拯救他人的心,你总会伸出援手的,不是吗?”
……
“身处黑暗和曾经犯的错不应该成为你怯弱的原因,西尔维娅,对自己宽容一些,你该知道的,拯救生命不需要资格,不要让解脱成为枷锁。”
但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他。
“私心也是责任。”
……是。我就是想要拯救在我面前的生命,我无需愧疚。
“好,那就启程吧。”
“回去之后可别忘了跟哥哥道歉,你是没看见他看见你中弹后的那个表情……”
她忽然啊了一声,弯腰掬起一捧水。
“差点忘了,之前你落了些东西我一直给你收着,你可以选择想起他,也可以不理会。想起来或许会有些痛苦,但我相信现在的你已经可以忍受它了。”
她掌心的湖水倒映着飘然而过的晚霞,深红色的云彩慢慢干涸,露出来一朵小雏菊。
而我伸出手去。
303
我睁开眼,和床边的小女巫对上视线。
这倒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上次奥创造反时X教授就派她和她哥哥来帮过忙,而我后来为了保险起见也看过她的资料。
我提醒道:“旺达,别窥探我的心。”
小女巫连忙道歉:“我只是……”
好像有些歧义,我只好安抚道:“我的脑袋现在连接了很多东西,看了你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不然那个西尔维娅也不会着急地从灵魂之海给我踹出来。
胸口腿上乱七八糟的伤口都愈合了个完全,光洁完好,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受过伤的样子。
丘比虽然嘴上说着让我自己选,但祂老早就开始为我的身体同化做准备了。
我张开手,看着掌心慢慢开出一朵白色的小花,静默了两秒,摘下来给旺达戴到了耳边。
“很适合你。”我诚恳地夸奖。
搞了那么久,原来我是毒藤女二代,明白了,下次碰到银河护卫队的我就上去和格鲁特套近乎。
丘比之前还藏着掖着,只要我一受重伤就借着契约抽出灵魂毁尸灭迹,事实上跟植物打交道的生命力总是很顽强,更何况我牵扯到的还是撑起一个宇宙的世界树。
难怪我回来后丘比直接对我进行了一个放养,反倒将注意力转到了那个b……讨厌鬼身上。
我大概是明白一旦我接受同化,总要找些自己信任的东西或人来当锚点,单说对我的执着讨厌鬼一定是个很不错的对象,但是一想到这是丘比推荐过来的我忽然又开始膈应了。
我试图抱起杰森的时候,房间的玻璃被人敲了敲。片刻后,我站在开拓的地板上,从奥创的手里接过杰森,就听见他问我要怎么去阿斯加德。
我伸出左手,张开五指,风声倏忽而过,妙尔尼尔来到了我的指间。
我其实有点心虚,毕竟上一次离开的时候我用一个半真不假的谎言逼迫着老父亲给洛基一个台阶……反正是以卡莉欧碧的名义起的誓,跟我西尔维娅有什么关系呢。
“那么,我该祝你一路顺风。”奥创说,“我暂时屏蔽了会议室内的信号,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代为转达。”
……要不然怎么说一个贴心的智能AI是小棉袄呢。
“谢谢你,奥创。”
我又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和林立的高楼大厦,这就是我的世界,我所爱的人们都生活的世界,而今后,我不会再逃避了。
实在要说点什么的话……
“那就替我说一声,”我笑起来,“我会记着回家的路的。”
end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还有一个一个大(duan)团(shui)圆的结局以及几个补充剧情的番外,暂时预定在写的有卡尔队队博士还有薛定谔的提摩西。
谢谢各位阅读到这里。